第一章分裂的圣城
当以色列与周边阿拉伯国家之间的第一次中东战争于年结束时,耶路撒冷变成了一座分裂的城市。
年11月,当以色列与约旦争夺耶路撒冷的战斗接近尾声时,双方的指挥官在一所废弃的房屋中对各自控制的区域进行了简单的标记。在地图上,以色列控制的区域标记为红色,约旦控制的区域标记为蓝色。在这两名指挥官看来,这张地图上所标示的范围只不过是双方阵地的非正式记录。没人会想到,耶路撒冷会按照他们在地图上所标记的方式成为一个分裂的城市。
在以色列与约旦的停火谈判中,两位指挥官所标记的控制区最终变成了双方在耶路撒冷的正式停火线。于是双方沿着各自控制区的边界设置起了围墙、铁丝网、地雷和路障,夹在红色和蓝色之间的部分则变成了无人区。从地图上看,这条南北走向、歪歪扭扭的无人区像一块难看的伤疤一样,将圣城耶路撒冷撕裂成了东西两个部分。
东西耶路撒冷之间的唯一联系是一个叫做曼德尔鲍姆门(MandelbaumGate)的关卡。这道门的两侧都有重兵把守,只有少数人可以获准从这里通过。除了英国领事馆里的一条电话线外,东西耶路撒冷之间甚至没有可用的通信线路。在西耶路撒冷靠近边界线的房屋中,墙壁厚度被增加到正常厚度的三倍,屋顶开有供战时使用的射击孔。这些房屋中面朝约旦一侧的窗户位置也被特意升高,以防止居民在自己家中被对面射来的冷枪击中。
除了西耶路撒冷外,以色列还拥有位于东耶路撒冷的一小块飞地斯科普斯山(MountScopus)。从这座山上可以俯瞰从约旦进入东耶路撒冷的道路。以色列在停战后不愿意放弃这样一块战略要地,所以保留了这块在约旦控制范围内的飞地。根据双方之间的停火协议,以色列只能在山上保留85名士兵和33名平民,多一个人也不行。以色列可以每两周向山上运送一次补给,但进入东耶路撒冷的车辆必须经过约旦士兵的严格检查。
虽然已经签署了停战协议,但约旦与以色列之间的仇恨并没有消失。像所有的阿拉伯国家一样,约旦甚至都不承认以色列的存在。在联合国会议中,约旦代表拒绝与以色列代表相邻而坐,一定要在两个人之间留出一个空位。一位约旦外交官甚至拒绝了联合国秘书的职位,以避免他将不得不与以色列代表握手。
在这样的氛围中,居住在东、西耶路撒冷的人们都努力无视他们的邻居,以各自的方式继续生活着。在东耶路撒冷,阿拉伯人持续着他们传统而缓慢的生活节奏。约旦政府把经济发展的重点放在约旦河东岸地区,对位于西岸的耶路撒冷并没有太大的投入。在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里,东耶路撒冷的人口也不过从6万人缓慢地增长到了9万人。
而在耶路撒冷无人区的另一侧,以色列人正在以疯狂的速度建设着一个新兴的现代化国家。在建国后短短三年半的时间里,就有68万移民涌入了以色列,这甚至超过了这个国家建国时的总人口数(65万)。短时间内涌入的大量移民对这个国土狭小、资源匮乏的国家造成了巨大的冲击。以色列全国一度有超过27万人只能生活在临时棚屋和帐篷中,整个国家的经济处在崩溃的边缘。
然而,在克服了建国初期的混乱之后,以色列人在短短几年中就奇迹般地解决了这些问题。到年,几乎所有生活在棚屋里的移民都得到了住房,以色列成为世界上房屋拥有率最高的国家之一。到了年代初,以色列的经济保持着10%以上的强劲增长,国民人口中受过大学教育的比例高居世界第五位。西耶路撒冷的人口在二十年中由6万人增长到了19万人。
年,以色列情报机构摩萨德在阿根廷绑架了大屠杀的制造者之一、德国纳粹艾希曼(AldofEichmann),并将他秘密地带回了以色列。第二年,以色列人在西耶路撒冷对这名犹太人大屠杀的组织者进行了公开的审判。
同样是在年代,在耶路撒冷以南约80公里的内盖夫沙漠中,以色列人建立起了中东地区第一座核反应堆。
虽然与周边阿拉伯国家的边界冲突和摩擦从未间断,但对于居住在以色列的犹太人来说,这仍然是一个繁荣和充满希望的年代。每一个人都可以挺起胸膛,自豪地宣称自己是一名以色列人。
居住在西耶路撒冷的犹太人有更多的理由为自己的国家而感到自豪。年,联合国曾经通过决议要求将耶路撒冷国际化,交由联合国管理。对此,以色列国父本-古里安在两天后作出了强硬的回复:他宣布耶路撒冷为以色列永久的首都,并立刻将政府机构由特拉维夫迁往了西耶路撒冷。本-古里安表示:「耶路撒冷是以色列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她与以色列的历史、以色列的信仰、以色列人民的灵魂都无法分割开来。耶路撒冷就是以色列的心脏。」
生活在西耶路撒冷的犹太人也许可以忽略他们的邻居约旦人,但有一件事情是他们永远无法忽略的:耶路撒冷的灵魂、被三大宗教视为圣地的老城位于东耶路撒冷,完全处在约旦的控制之下。
穿过曼德尔鲍姆门来到东耶路撒冷,往南走上几百米就可以看到耶路撒冷老城的城墙;继续向南走,穿过古老的大马士革门,就可以进入这座人类历史上被争夺次数最多的神圣之城。在它年的历史中,这块城市曾经被征服过不下40次,每一次,征服者们都会在废墟之上重新建立起新的城市。
在这块面积不足一平方公里的区域内,密密麻麻地分布着多处被基督教、伊斯兰教和犹太教视为圣迹的地方。对于基督徒来说,这里有基督教中最为神圣的场所圣墓大教堂,即耶稣死后被埋葬和复活的地方。除此之外,耶稣在被钉死之前背负着十字架所走过的苦路(ViaDolorosa)也位于老城内。
对于犹太人来说,他们的祖先曾在老城内建造了第二圣殿。当这座圣殿于公元70年被罗马人摧毁后,圣殿西侧残存下来的一面城墙——西墙(WesternWall)——就成了犹太人祈祷的神圣场所之一。
对于穆斯林来说,位于耶路撒冷老城中圣殿山上的圆顶清真寺(Domeoftherock)是最为神圣的场所之一。根据《古兰经》中的记载,先知穆罕穆德曾经在天使的陪伴下在一夜之间由麦加来到了耶路撒冷,并在这里登上云霄,聆听真主的启示。圆顶清真寺现在所处的位置也正是犹太人的第二圣殿被摧毁前所在的地方。
(耶路撒冷老城航拍照片。照片中央的建筑为圆顶清真寺,西墙位于照片左侧;照片作者:AndrewShiva)
对于许多参加了-年独立战争的以色列老兵来说,未能在停火前占领耶路撒冷老城是他们永远的遗憾。一些极端正统派犹太人因此而怀疑以色列的成立是否违背了上帝的旨意。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拒绝庆祝以色列的独立日。「如果以色列的成立真的符合上帝的旨意,」他们质问道,「那么为什么上帝偏偏要让对犹太人来说最重要的老城处在以色列的领土之外?」
年5月15日,以色列人将迎来自己国家的第19个独立日。按照传统,每年的独立日庆祝活动会在全国的各个城市轮流举行。年的独立日庆祝刚好轮到了耶路撒冷。为了纪念这个独立日,以色列政府决定在西耶路撒冷进行一场盛大的阅兵仪式。
约旦政府在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刻提出了强烈抗议:根据双方的停战协定,重型武器不得进入停战线6英里之内的地方。除了约旦之外,很多西方国家也认为把军队开进西耶路撒冷将会导致这里的局势恶化,纷纷通知自己的外交人员谢绝参加阅兵仪式。
此时的以色列总理艾希科尔(Eshkol)对约旦的抗议进行了回击:约旦自己从来都没有完整遵守过停战协议里的条款,根本没有资格对以色列在自己国土上的庆祝活动指手画脚。
虽然回应很强硬,但其实艾希科尔并不希望与约旦之间产生新的摩擦。19年来,以色列与叙利亚以及约旦边境上的冲突从来都没有停止过。上一年的11月,为了惩罚不断越过边境线对以色列进行袭击的恐怖分子,以军对约旦的一个村庄进行了报复性袭击。结果以色列的这次越境行动遭到了联合国安理会的一致谴责,美国也对此极为不满。艾希科尔还被迫向美国总统写了一封信说明情况。
边界上的冲突和来自国际社会的压力都让这位财政部长出身的总理焦头烂额。在独立日的前夕,艾希科尔实在不想要更多的麻烦了。于是,在发表完强硬的讲话后,他悄悄地取消了阅兵式中的重型武器部队,同时删除了独立日讲稿中过于煽动性的内容。在做完这些事情后,艾希科尔暗中松了一口气。他认为自己避免了一场与阿拉伯国家之间潜在的冲突。
当以色列人正在准备独立日庆典的时候,埃及国民议会主席萨达特正在遥远的东方对朝鲜和蒙古进行访问。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不过是一次普通的礼节性外交访问而已。在结束了这次枯燥乏味的访问后,他便乘机途经莫斯科回国。此时的苏联与埃及保持了十分友好的外交关系,萨达特于5月13日在莫斯科受到了数位苏联领导人的接见。
令人意外的是,在与苏联高层的会谈中,苏联人突然透露给萨达特一个重磅消息:以色列正在秘密筹划一次针对叙利亚的军事偷袭。根据可靠的情报显示,以色列已经在叙利亚边境上秘密部署了10到12个旅的兵力,并准备在独立日后的一周之内突袭叙利亚。
听到这个消息的萨达特大吃一惊。埃及刚刚在半年前与叙利亚签署了共同防御条约,如果叙利亚真的遭到以色列的攻击,那么埃及将有义务与以色列开战。
为了让萨达特相信这条情报的真实性,苏联人又特意补充道:「你们等着看以色列5月15日在西耶路撒冷的阅兵式吧,到时候一辆坦克都不会出现,因为所有的重型武器都已经被部署到叙利亚边境去了。」
得到这条消息的萨达特匆匆离开了莫斯科。他在5月14日,也就是以色列独立日前一天的深夜抵达了开罗机场。一下飞机,萨达特就立刻往他的下一个目的地赶去。他必须立即向他的上级、埃及总统纳赛尔直接进行汇报。
第二章纳赛尔的决定
5月14日深夜,当萨达特赶到纳赛尔的住所时,这位埃及总统已经在与他的陆军元帅阿密尔一起研究着苏联人提供的军事情报。
除了苏联人的情报外,他们还得到了叙利亚方面提供的情报:来自大马士革的情报显示「根据可靠的消息,以色列已经对全国的预备役进行了总动员,并在叙利亚边境集结了15个旅的兵力,准备对叙利亚发动一次大规模的进攻」。对于以色列发动这次进攻的时间,叙利亚方面预测为5月15日至22日之间。
埃及只有不到24小时的时间来决定如何应对以色列即将发动的军事袭击。而这个决定,只能由埃及最高领袖纳赛尔来做出。
49岁的纳赛尔此时年富力强,拥有着一副充满魅力的外表,正处于他的人生巅峰时期。在十五年前的一次政变中推翻了埃及国王法鲁克之后,这位平民出身的总统以一系列改革措施赢得了底层人民的拥护。在他的领导下,近十年来埃及的经济保持了稳健的增长,失业率和通胀率均处于历史低位。
如果说经济上的成就让纳赛尔在埃及国内获得了拥戴的话,那么十一年前的苏伊士运河危机则把他推上了国际舞台,让他成为了整个阿拉伯世界,乃至整个亚非拉世界的政治英雄。在年的一次公开讲话中,纳赛尔突然宣布苏伊士运河将被埃及政府收归国有。在他发表讲话的同时,埃及政府派出军队迅速控制了运河地区,并冻结了苏伊士运河公司的财产。在同一天,埃及政府宣布苏伊士运河对以色列船只关闭。
在纳赛尔看来,埃及政府对于这条处于埃及境内的运河享有毫无争议的、绝对的主权。但在英国人眼中,纳赛尔的这一行动是对自己在这一地区传统霸权的严重挑战,他们决定要出手教训一下纳赛尔。此时的法国政府也对纳赛尔看不顺眼,因为埃及一直在暗中资助阿尔及利亚的反殖民武装。英法两国一拍即合,决定以武力重新夺回苏伊士运河的控制权,并终结纳赛尔的政治生涯。
为了制造在中东地区进行军事干预的借口,英法两国找来了想要重新打通苏伊士运河的以色列,共同制定了一个完美的计划。在这个计划中,以色列将会首先对埃及的西奈半岛进行突袭。接下来,英法两国会假装强烈谴责以色列的侵略行为,并要求交战双方都从这一地区撤出。纳赛尔毫无疑问将会拒绝这一要求,这样英法联军就能够以保护运河安全的名义重新占领这一地区。
这确实是一个完美的计划。从这个计划被付诸实施的第一天起,每一件事都在按照英法两国写好的剧本依次上演。年10月29日凌晨,以色列入侵西奈半岛。10月30日,英法发表联合声明,要求交战双方撤离苏伊士运河两侧10英里内的区域,纳赛尔对此没有理会。10月31日,英法联军开始了对埃及的空袭。5天后,英国伞兵部队开始在运河区域空降。
但是,两件事情使得这个看似完美的计划最终变成了一场灾难。第一,纳赛尔在守住运河无望的情况下,干脆凿沉了停在运河内的40艘船只,彻底地封闭了这条运河。第二,整个国际社会,不管是北约成员国、苏联,还是阿拉伯国家,都对英法联军这次强盗般的军事行动进行了一致的谴责。苏联人威胁要派遣军事力量进入中东帮助埃及,沙特宣布对英法两国石油禁运,北约和美国也拒绝在英法撤军前向其出售石油。正与苏联处于冷战之中的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对于英法两国这次鲁莽的行动更是异常愤怒,因为这可能会让第三世界国家更加迅速地倒向苏联一方。美国总统亲自向英国、法国、以色列施加了巨大的压力,要求他们马上从埃及领土上撤军。
最后,这次运河危机以英法以三国从埃及撤军、英国首相和法国总理相继辞职而告终。纳赛尔不但成功地将苏伊士运河收归国有,这次事件也成了整个亚非拉世界反抗殖民主义的象征。从北非的阿尔及尔到印度尼西亚的万隆,民众纷纷将纳赛尔视作反抗西方帝国主义的自由战士。在广大的阿拉伯世界中,他更是成为了阿拉伯荣誉的守卫者、新时代的萨拉丁。有不少人希望整个阿拉伯世界能够在纳赛尔的领导下联合成为一个统一的国家。在阿拉伯国家的宣传中,此次苏伊士运河事件中埃及在政治和军事上取得了双重胜利。很多阿拉伯人都相信,在阿拉伯国家与以色列的较量中,他们虽然输掉了第一回合(以色列独立战争),但却赢得了第二回合的较量(苏伊士运河战争)。他们盼望着纳赛尔能够带领着阿拉伯国家与以色列展开第三回合的较量,彻底把以色列从中东的版图上抹去。
纳赛尔并没有被突然到来的政治声誉和赞美冲昏头脑。他清醒地认识到,在这次运河危机中,虽然埃及在政治上大获全胜,但在军事上却一败涂地。以色列国防军仅仅在个小时内就击溃了埃及军队并占领了西奈半岛全境。虽然在公开场合纳赛尔仍然会誓言要将以色列从地图上抹去,但他心里清楚,埃及军队还不够强大。无论民众的呼声有多高,在与以色列进行第三回合的较量之前他都必须耐心等待,直到埃及足够强大之时。
这也是为什么在过去的十年中,他从来没有干扰过以色列通行于埃及蒂朗海峡的船只,也从来没有对部署在埃以边境上的联合国紧急部队(UNEF)提出过异议。但是在十年后的年5月14日的这个深夜,埃及在苏联人的帮助下已经建立起了一支庞大的军事力量。埃及陆军拥有辆坦克,其中包括辆先进的T-54和T-55苏联主战坦克;埃及空军拥有超过架作战飞机,其中包括架新式米格21战机。
也许,十年的等待已经足够了,是时候向以色列展示一下埃及的军事力量了。
纳赛尔与阿密尔、萨达特的讨论持续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的七点钟才结束。在5月15日的上午,纳赛尔又分别与自己的外交顾问、副总统以及军方高级参谋们进行了商议。在中午,他终于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下午两点三十分,一支埃及武装部队进入了开罗市。在刻意经过了美国大使馆后,这支部队穿过了城区,继续向苏伊士运河开去。与此同时,埃及地面部队跨过苏伊士运河,进入了西奈半岛。
当十年前的苏伊士战争结束时,以色列同意撤出西奈半岛的条件之一是国际社会需要保证以色列与埃及边境线的安全。于是,联合国派遣了一支由11个国家组成的联合国紧急部队来维持这里的和平。在过去的十年中,这支部队一直驻扎在埃以边境线的靠近埃及一侧。
对于把荣誉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的纳赛尔来说,一支驻扎在埃及国土上的外国军队是一种莫大的耻辱。虽然在埃及宣传机构的封锁下绝大多数埃及民众并不知道联合国紧急部队的存在,但这支部队就像一根卡在喉咙中的鱼骨一样让纳赛尔不舒服。约旦国王侯赛因就曾经嘲笑纳赛尔在面对以色列时,总是「躲在联合国的裙子后面」。
埃及军方曾多次向纳赛尔提议把联合国紧急部队从埃及国土上赶走,但都被他拒绝了。这并非因为纳赛尔缺乏勇气,而是因为他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在隐忍了十年之后,纳赛尔在5月16日上午命人起草了一份封写给联合国紧急部队指挥官里克耶(Rikhye)的信。这封信由埃及的一位准将在晚上10点钟交到了驻在埃以边境上的里克耶手中。里克耶在读过信的内容后大吃一惊。信中写道:
请知悉:我已命令我国军事力量做好一切准备,如果以色列对任何一个阿拉伯国家发起进攻的话,我国将立即对以色列展开军事行动。目前,我国军事力量已开始在西奈半岛埃以边境线处集结。为了联合国部队的安全,请立即将所有联合国部队撤出这一区域。
埃及准将向里克耶解释说,他必须今天就把联合国部队撤离西奈半岛,因为埃及军队已经在前往边境线的路上了。
里克耶回复埃及人说,将联合国部队撤离西奈半岛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军事问题,而是一个国际性的政治问题,撤军的命令只能由联合国秘书长来下达。于是埃及政府的信件又被转发给了身处纽约总部的联合国秘书长、缅甸人吴丹。
事实上,这只是里克耶的缓兵之计。对于吴丹将会如何处理埃及这封措辞强硬的信件,里克耶根本就不担心。吴丹可以使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把这件事拖入到联合国冗长费时的决议议程中去。等到大家讨论出个结果的时候,恐怕五月份早就过去了。
第三章等待
在埃及的装甲车轰鸣着越过苏伊士运河的时候,以色列总理艾希科尔正忙着参加独立日的庆祝活动。这一天,以色列情报部门陆续收到了大批埃及军队进入西奈半岛的消息。以色列总参谋长拉宾向艾希科尔建议,应该动员一到两个旅的预备役,以应对埃及在边境上制造的紧张局势。
拉宾的建议并非没有道理。作为一个只有区区万人口的小国,以色列无力维持一支庞大的常备军。以色列国防军只有大约6万人的常备军,剩余的军事力量全部都是以预备役的形式存在的。预备役的成员是接受了军事训练的平民,他们在平时是医生、邮差、教师或是农夫,在接到动员令后才到各自的军营报到,成为以色列国防军中的一员。
艾希科尔拒绝了拉宾的提议。他担心如果在这个时候动员预备役,只会进一步证实阿拉伯国家所想象出来的以色列针对叙利亚的偷袭计划。在他看来,埃及在西奈半岛的行动只不过是纳赛尔炫耀武力的一场表演而已。只要以色列保持克制,不主动扩大事端,局势自然会平息下去。
然而,局势并没有朝着艾希科尔所希望的方向演变。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埃及施加给以色列的军事压力不但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重。在15日晚上,情报显示埃及越过苏伊士运河的兵力只有一个师;到了16日晚上,这个数字已经迅速增加到了五个师。
忧心忡忡的拉宾又一次找到艾希科尔,要求这位总理下令动员两个旅的预备役。艾希科尔勉强同意了,但同时告诫拉宾不要主动挑起事端。艾希科尔仍然希望可以通过外交手段来化解这次危机。在努力尝试各种外交手段的同时,他不想让以色列在国际社会面前表现得太具攻击性。两国军队之间现在至少还隔着联合国紧急部队这道屏障,直接发生军事冲突的可能性并不大。
但是局势恶化的速度远远超出了艾希科尔的想象。在他同意动员两个旅预备役的第二天,以色列通过秘密渠道得知,联合国秘书长吴丹已经决定要把联合国部队从埃及撤出。几天之后,双方的军队将在多公里长的埃以边境线上直接对峙,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其中的一方随时发起进攻。
在同一天下午的四点钟,两架埃及空军的米格21战斗机侵入以色列领空。这两架飞机在以色列位于内盖夫沙漠中的核反应堆上空盘旋了几圈,在以色列空军作出反应之前就迅速离开了。显然,这是一次为日后空袭做准备的侦查行动。在埃及的两架战机离开以色列后,以色列国防军的战备状态提高至二级,空军的战备状态提高至最高级别。
两天后的5月19日,按照吴丹的命令,联合国部队向埃及人交出了自己守卫了十年的边境线,全部撤出了埃及境内。除了边境线外,联合国部队同时移交给埃及人的还有位于半岛南段可以控制蒂朗海峡的据点沙姆沙伊赫(Sharmal-Sheikh)。这一天,埃及在西奈半岛集结的军事力量已经增长到了人、辆坦克以及0门火炮。
作为回应,以色列把南部边境线上的坦克数量增加到了辆,并开始进行全国规模的预备役动员。城市中的职员在下班回到家中时,会发现门上贴着要他们立刻去军营报到的通知;大学生在食堂吃晚饭时,突然会有通讯员跑到食堂门口大声读出需要去军营报到的人名,被读到名字的人便跟着通讯员匆匆离开食堂。在以色列农村地区,大巴车会停在村口通知被动员的人上车,然后接着驶向下一个村庄;在以色列各地的街区、大学、集体农场和工厂中,成年人一个个地消失不见了。除了成年人之外,在街区中消失的还有各式各样的车辆:以色列国防军没有足够的车辆来进行如此大规模的兵员运输,所以被迫对民用车辆进行了临时征用。
自从危机发生以来,以色列参谋长拉宾都一直保持着神经高度紧张的状态。他没有心思吃饭,也几乎没有睡觉,从早到晚一支接一支地抽着香烟,24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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