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世界历史》年0期
作者:何志龙,张妮
摘要:叙利亚为了维护国家利益和阿萨德阿拉维派复兴党统治集团的利益,基于现实矛盾、地缘政治和教派因素,在两伊战争中从军事、外交和经济方面支持伊朗,反对伊拉克,叙利亚的两伊政策因两伊战争的进程和阿以冲突的起伏而呈现出阶段性特征,并对叙利亚和伊朗及中东地缘政治产生了重要影响。
关键词:叙利亚;两伊战争;伊朗;伊拉克
两伊战争是中东现代史上规模最大、持续时间最长、人员和经济损失最为惨重的一场两个穆斯林临国之间的战争。这场战争不仅对两伊产生了重大而深远的影响,而且对中东地缘政治产生了重要影响,它导致自年埃以单独媾和以来,阿拉伯世界政治力量再次分化组合。在这场长达8年的战争中,叙利亚对两伊战争的进程有着重要影响。目前国内学术界对两伊战争的研究仅发表有篇论文[1],而且主要是对两伊关系的研究,对叙利亚在两伊战争中的作用问题未曾涉及,而国外的研究成果相对较多。本文试图就叙利亚在两伊战争中支持伊朗反对伊拉克的表现及其原因、叙利亚对两伊政策的阶段性特征及其影响进行深入分析,揭示叙利亚与两伊战争的密切关系,为我们理解当今中东内部的复杂关系,特别是伊朗与叙利亚的微妙关系提供历史的思考。
一、叙利亚支持伊朗反对伊拉克年9月22日,伊拉克出动大批战机轰炸伊朗的机场和空军基地,两伊战争正式爆发。作为阿拉伯世界重要成员和阿以冲突前线国家的叙利亚,公开指责伊拉克发动对伊朗的侵略战争,并在军事、外交和经济方面给予伊朗直接或间接支持,反对和牵制伊拉克。
(一)军事上支持伊朗反对伊拉克第一,直接或间接地向伊朗提供武器装备等战略物资。年9月17日,伊拉克总统萨达姆宣布废除《阿尔及利亚协议》,伊朗已感觉两伊战争不可避免,伊朗伊斯兰共和国第一任总统阿布·哈桑·巴尼萨德尔派特使前往叙利亚,希望叙利亚在外交上公开支持伊朗,并要求叙利亚在其东部地区进行军事演习来牵制伊拉克。叙利亚总统哈菲兹·阿萨德担心引起国内逊尼派穆斯林的不满和阿拉伯国家的反对,拒绝了伊朗的请求,但阿萨德承诺继续向伊朗提供武器装备。两伊战争全面爆发后,叙利亚立即向伊朗空运武器装备和药品,并向伊朗派遣了军事专家和医疗队。叙利亚向伊朗提供的武器主要包括萨姆-7地对空导弹、萨格尔反坦克导弹和RPG-7反坦克火箭筒[2]。由于伊朗军队的武器装备完全是巴列维时期由美国提供的美制装备,伊斯兰革命和伊朗学生将美国驻伊朗使馆人员扣为人质,导致伊朗与美国及西方国家关系恶化,伊朗无法从美国及西方国家获得武器零部件。为了解决伊朗对美制武器及零部件的燃眉之急,叙利亚尽力在欧洲市场为伊朗寻求美制武器装备。年月12日,为进一步加强两国关系,叙利亚副总理兼外长哈达姆率48人代表团访问德黑兰,双方鉴订了许多重要协议,其中包括秘密的伊朗用石油换取叙利亚武器的“石油换武器协议”[]。据报道称,年8月初,几艘满载10毫米榴弹炮、ZSU-2防空大炮、坦克等重型武器的船只离开叙利亚的塔尔图斯和拉塔基亚港口驶往伊朗。叙利亚向伊朗提供的大量武器装备,为伊朗年春发动一系列反攻创造了条件,最终导致伊拉克军队被驱逐出伊朗领土[4]。
叙利亚在向伊朗转运武器方面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年,两伊战争迫在眉睫,伊朗不得不改变过去的外交政策。当叙利亚总统阿萨德前往苏联签订《苏叙友好合作条约》时,伊朗总统巴尼萨德尔委托阿萨达,就苏联停止援助伊拉克,要求苏联向伊朗提供地对地战术导弹;要求苏联同意越南向伊朗出售越南战争中缴获的美制武器和零部件;要求恢复年《伊(朗)苏贸易协定》,用伊朗石油换取苏联武器5等问题与苏联商谈,并取得了一定成果。两伊战争爆发后的第三天,阿萨德飞往莫斯科,与苏联领导人紧急会谈,双方发表联合公报支持伊朗,称“伊朗有独立决定自己命运和不受任何外部干预的不可剥夺的权力”[6]。其实阿萨德莫斯科之行更为重要的目的,是与苏联领导人讨论决定把苏联武器直接或间接经叙利亚、利比亚等国转运伊朗的事宜。其后,伊朗运输机不断从大马士革和的黎波里运回武器弹药,有时还将伊朗伤员运送大马士革接受治疗[7]。年5月,阿尔及利亚决定援助伊朗,也将武器海运到叙利亚的塔尔图斯港,在那儿,货物未曾开封便被空运伊朗[8]。两伊战争初期,伊朗通过叙利亚从苏联东欧购买了大量武器装备。叙利亚向伊朗提供苏式武器并为伊朗与北朝鲜之间的石油换武器交易充当中介[9]。
第二,向伊朗提供重要军事情报。重要的军事情报常常决定着一次战役的胜负。叙利亚除向伊朗提供武器装备等战略物资外,还积极通过其驻德黑兰大使易卜拉欣·尤尼斯,及时向伊朗传递有关伊拉克军事部署和作战计划等有价值的情报。年秋,叙利亚把所拍摄到的关于伊拉克在阿巴丹的军事部署情况提供给伊朗,还向伊朗提供了5架法国制造的CT-20型无人驾驶侦察机,这些都极大地提高了伊朗的作战能力[10]。伊朗军队突破了伊拉克军队对阿巴丹的包围,迫使伊拉克军队撤至卡伦河西岸。伊朗的此次胜利与叙利亚的情报支持密不可分。年初,叙利亚向伊朗最高防务委员会派驻军事顾问,以便及时向伊朗提供有关伊拉克的战略、战术、计划、训练和苏联武器的使用等方面的建议和情报[11]。
第三,陈兵叙伊(拉克)边境牵制伊拉克。年4月8日,在伊朗的要求下,叙利亚封锁了叙伊(拉克)边界,并在叙伊(拉克)边境地区进行军事集结。与此同时,叙利亚战机还不断侵犯伊拉克领空。7月1日,伊朗向伊拉克南部巴士拉地区发动代号为“斋月行动”的攻势,叙利亚也给予了积极配合。据伊拉克报道称,当时叙利亚与伊拉克地面部队在两国边界地区发生了一些小规模冲突,伊拉克政府强调,叙利亚战机在叙伊(拉克)边界上空活动[12]。叙利亚的军事行动,不仅迫使伊拉克不得不向叙伊(拉克)边界增兵,分散了伊拉克的兵力,而且给伊拉克造成可能与伊朗和叙利亚两线作战的心理压力,从而有效地配合了伊朗从年初开始的收复失地的大反攻。
第四,协助伊朗袭击伊拉克。两伊战争初期,伊拉克军队装备优良,空中优势明显,攻势凌厉,伊朗军队节节败退。伊拉克在战场上的巨大胜利也引起叙利亚的极度不安,担心伊拉克的胜利必将威胁到叙利亚的国家安全以及叙利亚复兴党的地位。年春,叙利亚决定从军事上协助伊朗袭击伊拉克的最主要的战略轰炸机基地——瓦利德空军基地,削弱伊拉克的空中优势。但瓦利德空军基地位于伊拉克的最西端,超出了伊朗空军的有效作战范围。为了确保伊朗战机成功奔袭瓦利德,叙利亚不但允许伊朗战机飞越叙利亚领空,而且为往返的伊朗轰炸机加油,还把被伊拉克防空炮火击坏而迫降于叙利亚的伊朗机组人员安全送回国[1]。显而易见,伊朗的这次远程轰炸如果没有叙利亚的协助,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这次袭击使阿拉伯世界和西方媒体普遍认为,叙利亚与伊朗达成了空中打击伊拉克的秘密条约。年4月,当阿拉伯世界指责叙利亚给进攻瓦利德的伊朗空军提供中途补给时,叙利亚予以否认[14]。
(二)政治外交上支持伊朗反对伊拉克第一,在阿盟会议上坚定支持伊朗。阿盟自年成立后,一直是中东地区最有影响的阿拉伯组织。两伊战争爆发后,阿盟绝大多数成员国都站在伊拉克一边,反对伊朗,仅有叙利亚、利比亚等少数几个国家支持伊朗,而叙利亚是伊朗最坚定和最有力的支持者。叙利亚联合利比亚等国家抵制年11月召开的阿盟安曼首脑会议,而且叙利亚在每次阿盟会议上都极力为伊朗辩护。7年7月“麦加事件”后,阿拉伯国家与伊朗矛盾激化,为防止阿盟突尼斯会议通过对伊朗更为不利的决议,叙利亚总统阿萨德在会前就发出警告:“对伊朗使用权力或压力是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的,相反,与伊朗进行友好对话很可能达到目的。”认为“与伊朗断绝关系不符合阿拉伯国家的利益”[15]。阿萨德重申:“叙利亚不会改变对伊朗的支持,叙利亚的外交政策对于防止战争扩大发挥了重要作用。”[16]在阿盟突尼斯会议上,叙利亚坚决反对孤立伊朗,认为保持与伊朗沟通的公开渠道可以改变它的行为,相反,排斥伊朗将恶化局势,从长远看将证明是起反作用的。在叙利亚的极力坚持下,决议中最终删除了阿拉伯国家与伊朗彻底决裂,并对伊朗实施武器禁运的条款[17]。
第二,充当调解者改善伊朗的外交孤立处境。两伊战争期间,叙利亚极力调解伊朗与海湾国家和苏联之间的关系,改善伊朗的外交孤立处境,提高叙利亚在中东地区的影响力。叙利亚首次充当调解者角色是在年秋,叙利亚积极调解因伊朗轰炸科威特石油设施而引起的伊朗与整个海湾国家的紧张关系。年5月,随着伊朗军队攻入伊拉克境内,为减轻海湾国家对伊朗的担心,叙利亚反复强调,伊朗的目的是推翻萨达姆政权,而不是向阿拉伯国家扩张领土。年7月,伊朗第一次进攻伊拉克南部重镇巴士拉,并拒绝接受苏联提出的谈判方案从而导致伊朗与苏联关系恶化时,叙利亚为避免伊朗进一步陷入孤立,及时调解伊苏关系。5年,在叙利亚的调解下,伊朗与沙特关系明显得到改善。7年“麦加事件”后,叙利亚再次积极调解伊朗与沙特关系。叙利亚通过充当调解者,不但得到了沙特等海湾国家以及超级大国的某些让步,而且提高了叙利亚在伊朗人心目中的地位,增强了叙利亚的地区影响力,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伊朗的外交孤立。
第三,支持伊拉克国内反对派的破坏和颠覆活动。为了进一步牵制和削弱伊拉克,叙利亚鼓动伊拉克国内叛乱。两伊战争爆发不久,叙利亚总统阿萨德便授权情报局长阿里·杜巴将军和空军情报处长穆罕默德·扈利将军,加强颠覆伊拉克政府的活动,支持伊拉克国内的反对派力量,如民族进步阵线和库尔德抵抗组织,向他们提供资金、武器和训练。年11月中旬,叙利亚把伊拉克各反对派组织成一个旨在反对巴格达复兴党政权的民族民主爱国阵线[18]。尤其是在年7月伊朗发动“斋月行动”攻势后,叙利亚和伊拉克国内反对派协调行动,加大了动摇伊拉克萨达姆政权的活动。同时,扈利亲往德黑兰协调与伊朗和伊拉克反对派号角党的活动。4年12月12日,巴格达市中心发生爆炸事件,伊拉克内政部发表声明称,伊朗和叙利亚插手了这一事件[19]。这一时期,国内外对伊拉克的破坏和颠覆活动明显增加,库尔德人的反政府活动也日益增强。
第四,削弱伊拉克在黎巴嫩的影响。叙利亚与伊朗情报人员合作,打击和削弱伊拉克在黎巴嫩的影响,特别是双方密切合作暗杀支持伊拉克复兴党和伊拉克对外政策的政要。年12月5日,伊拉克驻贝鲁特大使馆遭到袭击,伊拉克驻黎巴嫩大使等0人遇难[20]。年8月初,伊拉克政府规划部遭到汽车炸弹袭击。与此同时,伊拉克驻法国大使馆也遭到袭击[21]。—年间,叙利亚还鼓动黎巴嫩的什叶派民兵组织“阿迈勒运动”,加强对黎巴嫩的亲伊拉克势力的军事压力。
(三)经济上支持伊朗削弱伊拉克第一,叙利亚与伊朗的石油交易。前文已提及,年月12—16日,叙利亚副总统率代表团访问伊朗,叙伊鉴署了一个为期10年的经济协议,其中包括石油协议。按照该协议,伊朗从年4月1日起,每年向叙利亚提供万吨原油。作为回报,叙利亚每年向伊朗提供石油化工工业所需要的磷酸盐0万—40万吨及农产品和丝织品。后来为了满足伊朗国内需求,叙利亚每年向伊朗出口磷酸盐增加到万吨。据西方报道称,叙利亚每天以28美元一桶的低价从伊朗进口10万桶原油(当时石油输出国组织的官价是4美元/桶)。另外,伊朗每天还向叙利亚免费赠送2万桶[22]。年4月叙伊(朗)签订新的石油协议规定,伊朗将提供5万吨原油且以硬通货和货物交换的综合方式付款,另额外提供万吨的免费石油,鼓励叙利亚在黎巴嫩与以色列的对抗[2]。其后,叙伊(朗)多次签订石油协议。但与此同时,叙利亚却拒绝了沙特提出的类似协议[24]。叙利亚外长阿里·阿克巴尔·韦拉亚提曾解释称:“这是加强和扩大叙利亚与伊朗的政治关系,共同反对‘帝国主义’斗争的一种方式。”[25]
第二,关闭伊拉克经叙利亚的输油管道,削弱伊拉克的经济实力。为了从战略上配合伊朗削弱伊拉克,叙利亚不惜牺牲自身利益,于年4月先后关闭了叙伊(拉克)边界和经叙利亚通往地中海港口的黎波里和巴尼亚斯的伊拉克石油公司管道,卡断了伊拉克一半的石油出口,使其每天的出口仅为60万桶,每天的财政损失高达17,万美元,极大地削弱了伊拉克进行战争的财力。叙利亚的立场遭到了海湾合作委员会及其他阿拉伯国家的反对。沙特等国逐步减少并停止向叙利亚提供经济援助[26]。
二、叙利亚支持伊朗反对伊拉克的原因第一,叙伊(拉克)现实矛盾重重,两伊历史积怨很深,伊拉克成为叙利亚和伊朗共同的敌人。叙利亚与伊拉克长期不睦,其原因主要有:1.同为复兴党掌权的国家,双方竞相表明自己是真正的复兴党。叙利亚和伊拉克同属阿拉伯复兴社会党。年,叙利亚复兴党创始人阿弗拉克被叙复兴党人驱逐,辗转来到伊拉克后受到伊拉克复兴党的善待,萨达姆宣称阿弗拉克来到巴格达“足以证明伊拉克复兴党才是复兴党创始人所倡导原则的真正继承者”[27]。从此,两党关系恶化,并分别成立了复兴党民族领导机构,均宣称自己是正统的复兴党并努力打压和颠覆对方。2.争夺阿拉伯世界领导权。年埃及因与以色列签订戴维营协议而被逐出阿盟后,叙利亚和伊拉克为了填补埃及遭驱逐后所留下的权力真空,矛盾更加突出。.幼发拉底河河水分配之争。叙利亚位于幼发拉底河上游,年建成的塔布卡水坝使流入伊拉克的河水流量下降了80%,伊拉克向阿盟提出控告,在沙特斡旋下叙利亚作出了一些让步,但双方分歧仍然存在。4.输油管道费用问题。年伊拉克关闭了经叙利亚的石油管道,使叙利亚每年损失1.6亿美元的收入。年伊拉克恢复了经叙利亚的石油输出,但为避免石油东输受制于叙利亚,同年伊拉克建成了一条经土耳其的管道,使经叙利亚的输油能力减少了1/,在一定程度上损害了叙利亚的利益。—年叙利亚总统阿萨德两度访问伊拉克,双方签署了《民族联合行动宪章》,并成立了“最高政治委员会”。年伊拉克又指责叙利亚支持反萨达姆集团,双方关系恶化,并导致两国互相关闭使馆。两伊战争爆发后叙利亚公开支持伊朗,伊拉克宣布同叙断交[28]。
两伊虽为邻国,却历史积怨很深。主要表现在:1.阿拉伯河主权之争。阿拉伯河全长公里,其中下游约公里为两伊界河。年伊拉克独立后,继承了奥斯曼帝国与波斯在历史上的条约,以霍拉姆沙赫尔港附近一段约4海里以主航道中心线为界,其余河段以伊朗一侧浅水线为界,年两伊签订边界条约,规定阿巴丹港附近一段约4海里也以主航道中心线为界。年4月,伊朗宣布年条约无效,两伊关系骤紧,在阿尔及利亚的调解下,5年两伊签订《阿尔及利亚协议》,规定以阿拉伯河主航道中心线为两伊国界,伊朗将00平方公里的土地划归伊拉克作为补偿,但伊朗一直未实践对伊拉克进行领土补偿的诺言。2.胡齐斯坦地区和海湾三岛归属之争。年伊朗占领这个一直被称为阿拉伯斯坦(其人口99%为阿拉伯人)的地区,改称胡齐斯坦,伊拉克支持该地区的阿拉伯人反对伊朗的统治。位于霍尔木兹海峡入口处的阿布穆萨岛、大布通岛和小布通岛,其居民均为阿拉伯人,历史上曾受波斯帝国、阿拉伯帝国和奥斯曼帝国的统治,后成为英国的保护地。年英国撤离后两伊都提出主权要求。1年11月,伊朗出兵占领三岛,引起伊拉克强烈反对。.教派矛盾。伊朗以什叶派为国教,人口的90%以上为什叶派信徒。伊拉克居民5.5%为什叶派,相对居少数的逊尼派却掌握着国家政权。年,伊朗什叶派宗教领袖霍梅尼因进行反政府活动被伊朗国王巴列维驱逐出境,从土耳其来到伊拉克的什叶派聚集的纳杰夫居住,对伊拉克什叶派影响颇大。5年两伊签订《阿尔及利亚协议》后,关系有所改善,伊拉克政府限制霍梅尼的活动。年伊拉克应巴列维请求迫使霍梅尼离境,移居巴黎。从此霍梅尼与伊拉克当局结下不解之怨。伊朗伊斯兰革命及其输出“伊斯兰革命”的对外政策,导致两伊矛盾激化。但削弱伊朗实力,称霸中东地区,重振伊拉克的辉煌才是萨达姆开战的真正目的[29]。在叙利亚、伊拉克、伊朗大三角关系中,叙伊(拉克)不和,两伊对抗,伊拉克成为叙伊(朗)共同的敌人,自然促使叙利亚支持伊朗,宣称“革命的伊朗是战略盟友”[0],极力打压和削弱伊拉克。
第二,地缘政治和战略利益促使叙利亚支持伊朗反对伊拉克。虽然叙伊(拉克)现实矛盾重重,两伊历史积怨很深,伊拉克成为叙伊(朗)共同的敌人,但这并不意味着叙利亚必然就要支持伊朗。叙利亚在两伊战争中支持伊朗反对伊拉克,有着更深层次的地缘政治因素。首先,共同反对以色列是叙伊(朗)合作的基础。巴列维时期伊朗与以色列结成“外围战略”联盟,对处于阿以冲突前线的叙利亚构成严重威胁。伊斯兰革命后的伊朗,从意识形态上看与叙利亚有较大差异,但它们却在反对以色列和反对美国方面形成了亲和力[1]。具有浓厚伊斯兰色彩的伊朗,把反对美国、反对犹太复国主义、反对以色列作为伊斯兰共和国的基本意识形态,这使叙利亚看到在埃以单独媾和,阿以力量对比严重倾向以色列,叙利亚独自面对以色列巨大压力的背景下,中东地区又出现了一个新的反对以色列的盟友。尽管从民族上讲伊朗是波斯民族,也尽管在以色列的南线没有谁能取代埃及的地位,但浓厚的伊斯兰特色、坚定的反以色列立场及其重要的战略地位,成为阿以力量制衡中有利于阿拉伯一方的重要力量,相对缓解了叙利亚的压力和孤立地位,成为叙利亚抗击以色列的不可失去的重要盟友。其次,叙利亚谨防两伊战争发展为阿拉伯人与波斯人之间的民族战争,从而将反对以色列的伊朗重新推向以色列,再次形成以伊(朗)战略合作的局面。叙利亚在阿盟会议上全力支持伊朗,为伊朗辩护,认为伊朗是被侵略者,坚决反对和抵制通过任何要求阿拉伯国家与伊朗彻底决裂的决议,防止伊朗被完全孤立从而倒向以色列。叙利亚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因为在两伊战争爆发初期,以色列就曾积极与伊朗政府中的温和派接触,企图恢复巴列维时期的以伊(朗)外围战略联盟,并秘密向伊朗提供武器装备[2]。如果阿拉伯国家一致支持伊拉克反对伊朗,最终迫使伊朗重新回归与以色列结盟,从地缘政治上看将对叙利亚产生三大不利影响:其一,与伊朗合作的以色列对叙利亚将更加有恃无恐;其二,受伊朗影响较大的黎巴嫩什叶派对叙利亚将构成威胁;其三,即使叙利亚为抗击以色列,叙伊(拉克)和解与合作,但叙利亚无论在叙伊(拉克)现实矛盾方面,还是在阿拉伯世界领导权方面必将不得不屈从于伊拉克,这是叙利亚阿拉维派复兴党政权绝对不愿看到的局面。因此,叙利亚绝对不能让阿拉伯国家把伊朗逼到以色列的怀抱,使自身的地缘政治局势恶化。从伊朗方面看,伊朗也尽力避免出现阿拉伯国家一致支持伊拉克反对伊朗的局面,使两伊战争演变成阿拉伯人与波斯人古老冲突的延续,这既不符合伊朗的国家安全利益,也不符合在阿以冲突中伊斯兰世界普遍同情和支持阿方的伊斯兰情怀。因为伊朗毕竟是以伊斯兰教立国的纯正伊斯兰国家,即使巴列维时期伊朗也未曾公开支持以色列威胁和入侵阿拉伯国家。实际上,在两伊战争中,伊朗为了获得叙利亚等阿拉伯国家的支持,也拒绝公开与以色列合作,伊朗公开反对以色列的言论也从未间断。相应地,叙利亚并不担心因其反对伊拉克而导致伊拉克与以色列合作威胁叙利亚的局面。因为尽管叙伊(拉克)现实矛盾重重,但无论如何作为一个阿拉伯国家,伊拉克不可能与阿拉伯人最主要的敌人以色列联合威胁另一个阿拉伯国家,特别是在两伊战争期间,伊拉克需要海湾等阿拉伯国家的支持,更不可能与以色列有任何的合作。实际上,伊拉克始终坚定高举反以大旗,这是其争取阿拉伯世界领导地位的需要。年6月7日,以色列出动战机炸毁伊拉克的乌西拉克核设施,也足以说明以伊(拉克)之间的对抗性。最后,叙利亚希望通过伊朗削弱伊拉克。由于叙伊(拉克)之间的现实矛盾,叙利亚希望通过两伊战争削弱伊拉克,进而实现三方面的目的:其一,导致伊拉克的萨达姆复兴党政权倒台,建立起亲叙的伊拉克复兴党政权,即使不能使萨达姆政权倒台,也将战争的绳索长期套住萨达姆。因为在叙利亚看来,强大的萨达姆政权不符合自身的利益,萨达姆领导的伊拉克复兴党政权只有受到削弱才能够凸现叙利亚复兴党的正统性,从而为叙利亚在阿拉伯世界确立领导地位打下基础[]。其二,削弱伊拉克争夺阿拉伯世界领导权的能力,增强叙利亚在阿拉伯世界的地位,主导阿以冲突的方向,特别是建立由叙利亚领导的黎凡特东部地区联盟(包括叙利亚、黎巴嫩、约旦、巴勒斯坦等国家和地区),抗击以色列,维护叙利亚的利益。其三,伊拉克被削弱,在叙伊(拉克)河水之争和输油管道费用等问题上实现有利于叙利亚的解决方案。
第三,教派因素。叙利亚国民85%信奉伊斯兰教,其中逊尼派占80%,什叶派占20%,什叶派中阿拉维派占75%,居少数的阿拉维派在叙利亚政治中居统治地位。叙利亚的这种政治结构也影响着其内政外交。叙利亚政权的阿拉维派特性,使其更倾向于与以什叶派为国教的伊朗的合作。因为历史上波斯什叶派穆斯林与阿拉伯逊尼派穆斯林的裂痕更大。从叙利亚国内政治看,与一个以逊尼派为基础的政权建立联盟的风险很大,无论它的地缘政治多么占优势[4]。叙利亚总统阿萨德担心逊尼派会冲击他的阿拉维派政权,所以十分重视与什叶派的联合,认为这不仅有利于维护阿拉维派在叙利亚的统治,而且能够对中东地区其他什叶派团体产生重要影响。此外,叙利亚也希望看到发动两伊战争的伊拉克萨达姆逊尼派政权倒台,出现人口居多数的什叶派掌权的局面,与叙利亚的阿拉维派政权更有亲和力。
三、叙利亚两伊政策的阶段性特征随着两伊战争的进程和阿以冲突的起伏,叙利亚在两伊战争中的政策也呈现出阶段性特征。
第一,战争在伊朗境内进行阶段(年9月—年6月),叙利亚谨慎作出抉择,秘密援助伊朗。两伊战争爆发后,叙利亚并未立即公开表示支持伊朗。年9月,叙利亚总统阿萨德拒绝接见伊朗总统特使。叙利亚在焦急地观察伊朗是否能承受住伊拉克的第一波强大攻势,所以在战争爆发的最初两周,叙利亚保持沉默,直到10月初形势逐渐明朗,伊朗承受了最初的打击并随打击而发展时,叙利亚最终打破沉默,公开谴责伊拉克的入侵是“在错误的时间对错误的敌人发动的错误战争”[5]。叙利亚认为,这场战争将分裂阿拉伯人,转移了阿拉伯人反对以色列的注意力,它既不符合伊朗的利益,也不符合伊拉克和阿拉伯民族的利益。实际上,叙利亚从战争最初期就开始秘密援助伊朗。年10月11日,当伊拉克指责叙利亚和利比亚并与两国断交时,叙利亚总统阿萨德和利比亚总统卡扎菲都极力否认给伊朗提供过军事援助,因为他们清楚地认识到,他们的国内民众和整个阿拉伯世界的公众对两伊战争的心情[6]。
第二,伊朗越境作战前期(年6月—5年春),叙利亚继续支持伊朗,但矛盾心态渐现。对于伊朗越境战作,叙利亚表现出矛盾心态。一方面,叙利亚公开宣称伊拉克发动了两伊战争,从而转移了人们对阿以冲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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