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发生在年的一件惊心动魄的宏大撤侨往事。
全文共余字,建议抽空读一下。
目录
一、不祥的征兆
二、入侵科威特
三、营救新华社
四、军事占领下的科威特
五、侨民撤离
六、撤离同胞
七、科威特人的抵抗
八、留守人员的最后坚持
一、不祥的征兆
年7月,地处阿拉伯半岛大沙漠东北边缘的科威特,天气格外炎热,白天持续高温达51℃,最高时竟达53℃。
人们汗流浃背,坐卧不安,只能在盛夏酷暑中煎熬着。有钱的人都出国避暑去了,不少外交官借此机会回国或赴欧洲休假,逃离这奇热无比的“火狱”但是,谁都没有想到,一场灭顶之灾将会降临在这个国家的身上。
7月17日晚,中国驻科使馆临时代办秦鸿国应邀出席伊拉克使馆举行的国庆招待会,一进宴会大厅,迎面悬挂的一幅巨型手绘阿拉伯世界地图吸引他驻步良久。
地图上伊拉克首都巴格达的位置是萨达姆总统穿着军装的半身头像,由此头像发出的粗线条光芒幅射于各个阿拉伯国家的首都。
这一地图的构思和内涵分外深刻和显露。秦不禁暗暗思忖:“雄心勃勃的伊拉克领导人千万不要失去理智······”
科、伊两国近在咫尺,伊驻科大使长期滞留在巴格达,当晚的国庆招待会由临时代办主持。
科方出于阿拉伯国家的兄弟情谊和外交礼仪,副首相兼外交大臣和内政、新闻大臣出席招待会,但3位大臣在进门处寒暄和交谈了10分钟左右便先后告别离去,未留下进餐。
显然,双方的外交礼遇和举动有悖于常理,足以表明两国关系中存在芥蒂,酝酿着危机。
年科威特独立以后,与北邻的伊拉克一直存在着边界领土和石油争端,为解决这一争端,两国领导人时有互访,但双方互不相让,久拖未能和解。
年7月18日,伊拉克领导人和新闻媒体开始公开指责科威特,并向两国边界地区调集军队。
萨达姆说:“伊拉克用生命和金钱捍卫着阿拉伯世界的东大门,科威特却疯狂地偷采伊边界的石油,这等于是用涂了毒药的匕首从背后截了伊拉克一刀。”
为此,科外交部次长连续三次召见各国使节,阐述科方立场,呼吁国际社会伸张正义,制止伊拉克的无理要求和军事威胁。
伊、科关系日趋紧张,在阿拉伯国家多方撮合下,7月31日,科王储兼首相萨阿德和伊拉克革命指挥委员会副主席易卜拉欣前往沙特西部港口城市吉达,举行直接谈判。
在紧张和激烈的对话中,伊方坚持科立即归还两国边界地区有争议的油田,赔偿“偷采”石油所得24亿美元,一笔勾销伊所欠科的多亿美元外债,并“租用”布比延岛和沃尔拜岛99年……
科方面对以上要求,实难以接受,谈判当日即告失败。
8月1日晨,双方代表团离沙特回国。
中国驻科威特使馆研究室收看电视新闻时,注意到了萨阿德王储兼首相一行与伊谈判一天后匆匆返科,人人面带愁容,迎接仪式草草收场,紧张的人群和车队离开机场径直前往埃米尔办公的白杨宫。
这些迹象表明,双方谈判不欢而散,形势十分严峻。结合外电的报道和评论,使馆向国内发回“科伊谈判失败,伊重兵压境”的电文,紧急报告国内。
二、入侵科威特
8月2日清晨5时许,数架伊拉克战斗机划破科威特市上空的宁静,从中国驻科使馆主楼屋顶低空掠过,刺耳怵心的飞机呼啸声把众人从睡梦中惊醒。
最忧虑和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窗外面的枪炮声由远而近交织在-起,远处浓黑的硝烟翻滚升腾。
大家立即打开收音机,科威特电台正在滚动播放国防部的一项简短声明,宣告伊拉克军队于凌晨2时悍然入侵科威特,科政府号召全国人民奋起抵抗,以一切可能的手段抗击背信弃义的侵略者······
这时,临时代办秦鸿国顾不得换衣服,穿着睡衣直奔办公区,尽速把这一突发事件报告国内。
正当他伏案疾书电报时,科外交部美大司司长舒海波打来“我向代办先生紧急通报,”话筒里传来舒海波急促而沙哑的声音,“请您即刻报告贵国政府,科威特政府呼吁友好的中国和联合国安理会其他常任事理国主持正义,谴责和制止伊拉克的侵略,维护科威特的主权和领土完整······”
这时,使馆的其他同事正在主楼门前观看空中一架架空投完毕返回的直升机,机舱门敞开着,舱内有两三个人探头俯视着战火纷飞的城市,机身上明显印记着伊拉克国旗。
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又把大家吸引到楼内,驻扎在市郊的中国医疗队报告,医院送来了很多伤员,询问外面的枪炮声是怎么回事······
这一电话猛然提醒了大家,经济参赞处、商务代表处、新华分社和中国的13家公司以及名劳务人员都分散在远近不同的城市和地区,他们必须知道形势的突变,他们必须注意人身安全······
临时代办秦鸿国赶紧下达命令:“赶快打电话给各个部门和公司,通知他们:一定要保持镇静,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不得外出,安全第一……文化处负责与几个留学生取得联系,干脆把他们接到使馆来住……”
使馆的两部对外电话顿时忙碌了起来。
中午,国内的特急通报及时下达至使馆。
下午2时整,使馆召开紧急会议,研究突发的形势和落实国内指示,会议决定:
(1)采取必要的保卫保密和财务措施,紧急应变;
(2)内紧外松,处变不惊,稳定情绪,做好思想工作;
(3)各个部门和公司立即行动起来,储存至少够用一个月的粮食、饮水、蔬菜、肉蛋、煤气和汽油等生活必需品;
(4)密切跟踪形势的发展,保持全天候的对外通信联系。
三、营救新华分社
8月2日凌晨2时,伊拉克入侵科威特,10万大军、辆坦克和40多架作战飞机长驱直入,清晨不到5时即攻入首都。
科威特领导人和武装部队对伊突然袭击和武力兼并估计不足,猝不及防。一万余人的弱小军队面对伊军的强劲攻势,寡不敌众,抗击乏力。正在军用机场值勤的科5架战斗机明知难以拒敌于国门之外,毅然升空迎战,英勇献身。
驻扎在埃米尔住地达斯曼宫、首相府、国防部等政府要地的军队和军事院校的学员们顽强抵抗,连续两日激战后亦逐渐平息。
仅第一天的战斗中,科军的官兵就战死余人,亚奥理事会主席法赫德亲王等6名王室成员亦为国捐躯。
新华社驻科分社8人,租住法赫德亲王的私人宅院,靠近海滨大道的达斯曼宫,这里是科政府部门最集中的地区。伊入侵后,这一地区是伊军重点攻占的军政要地。
2日清晨不到5时,分社驻地周围已经枪炮声隆隆灌耳,陷入伊军包围之中。登上楼顶平台观望,海滨大道已布满伊军坦克和土兵,达斯曼宫被紧紧围住,伊军土兵开始在沿海构筑工事和炮兵阵地,预示着一场恶战即将发生。
晨7时许,分社记者吴毅宏开车出去观察情况,刚出门上路,即遭到路口伊士兵冲锋枪的扫射,汽车前挡风玻璃被打得粉碎,子弹从头上穿过,吴毅宏在慌乱中弃车往回跑,不慎摔倒在地,霎时又听到一梭梭子弹从头顶飞过。
当他跑回分社时,才发现腿部和手臂擦伤多处,滴滴鲜血流而下。
当晚8时,科全国的对外通信联系被伊切断。分社同胞们不仅人身安全受到严重威胁,业务工作也被迫中止。他们打电话给使馆,报告了他们的遭遇和困境。
次日上午8时30分,使馆接到分社的告急“围困达斯曼宫和附近高层建筑的伊军调集了很多坦克和士兵,准备再次发起进攻,形势十分紧张,双方且发生激战,炮火肯定会打到分社楼房……”
“你们能撤到使馆吗?”使馆主管同事急促地问。
“不行,我们出不去…最好使馆能派挂牌子的外交车来接我们。”
“你们不要慌,做好撤出的一切准备,我们商量一下就派人去!”
电话刚刚打完,分社所在地区的电话线即被切断,再联系已经不可能了。
使馆办公室挤满了人,大家商量如何营救分社的同志们脱离险境,七嘴八舌,意见纷纭。
“我去试一试!”研究室二秘刘卫民主动请战。
看当时情况,其实刘卫民去最合适,他办事能力强,懂阿拉伯文,又会开车…但是,战争情况下必须二人同行,最好有一名专职司机同去。
“由管蜀平开车,你们两个一起去。”秦代办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并作了具体布置,一再叮嘱“安全第一”。
小管是使馆本部的唯一专职司机,一般情况下是给代办开车,维护使馆10多辆车的正常行驶,现在被指派完成一项特殊的、有一定风险的任务。
他们很快准备好了最新购置的越野车,9时出发,直奔分社驻地。
伊军正在紧张调动和集结,马路上一队队急驶的运兵车,一辆辆隆隆行进的坦克,源源不断地开向海滨和沙特方向,以班排为单位的土兵正在沿海一线加紧挖掘壕沟,构筑工事,架起的轻重机枪和火炮朝向海面。
从市区不同地区不间断地传来枪炮的轰鸣,硝烟随着爆炸声腾空而起,缓缓弥漫着晴空,战争的阴霾依然覆盖着大地。
使馆的汽车驶至海滨大道的大水塔前,6名手端冲锋枪、身穿迷彩服的伊军士兵朝天鸣枪,挡住去路,刘问民急忙下车,出示外交官证件,说明去向和来意。
“你们赶快回去!”伊士兵态度强硬,手举冲锋枪不时在刘卫民脸前晃动着,嘴里只是不耐烦地重复着一句话:“你们赶快去!这一地区属于军事要地,任何民用车辆和行人不准通过。”
刘费尽口舌未能奏效,内心十分焦急,深有“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正当无奈之时,恰逢一名伊军官驱车路过此地,刘抓住时机,再作交涉。
军官显露出同情和理解,刘赶快补充一句:“距离很近,半小时可以返回。”
“快去快回,一定要在半小时之内离开这个地区!”军官稍加思索后说。他显然不敢透露即将开始的军事行动。
当刘、管二人不畏艰险,把分社8位同志安全接问使馆时,已是中午12点了。使馆全体人员紧紧围着他们问长问短,都为他们平安脱险而感到庆幸。
四、军事占领下的科威特
8月2日伊军占领科首都后,科威特政府部门全部瘫痪,社会服务机制停止运转,炽烈的战火和战争的恐怖笼罩着这个弱小的石油富国,令人透不过气来。
银行、商店、机关、学校和报刊出版社均面目全非,门窗已被砸坏,内部已被抢劫,有的甚至被纵火焚烧,浓烟和烈火在残墙断壁上留下了战争的痕迹。昔日异常繁华、熙熙攘攘的市区和灯火通明的闹市已不复存在。
马路上的公共汽车和出租车亦荡然消失,私人汽车和来往行人寥寥无几,取而代之的是川流不息,隆隆作响的坦克、装甲车和运兵车。
城市绿化初见成效的路边小树、花草和街心花坛、草坪在烈日暴晒下开始枯萎,垃圾堆比比皆是,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气味,被击毁、仍在燃烧着的坦克和车辆冒着缕缕青烟和火光,路边的自理加油站竟无人收费,过往的各种车辆加油后扬长而去。
伊入侵后的第二天,科所有监狱的卫兵和看守都已无影无踪,在押的罪犯纷纷逃散。因斗殴伤人入狱的一名中国劳务工人逃到使馆,进门就要饭吃,显然是饿坏了。
“炮火连天,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监狱的警察和管理人员当天就跑光了,我们两天没饭吃,大家也一批一批地逃了。第一批犯人逃跑时,把监狱的档案堆在院子里,都给烧了。”
他一边狼吞虎咽似地吃饭,一边断断续续地讲述他的故事。
“我不懂外文,无法跟别人沟通,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反正我是最后一个走的,跟我同时走的还有一个英国人,他听了半导体收音机,跟我说了半天,我也没懂。我走出监狱大门,东西南北都弄不清楚,还是这个英国难友把我送到使馆这儿的。”
“我还有3个月就期满了,”他接着说,“等打完仗,我再回监狱补3个月就是了…”
他的话引起在座人的一片笑声。
在伊军严酷的军事占领下,万科威特人和近百万外国侨民的生活日趋紧张和艰难,衣食住行和人身安全受到严重威胁,战争恐怖更令人难以忍受。
原伊拉克驻科大使馆实际上已成为伊占领军的司令部。方方正正的三层米黄色楼房,底层有一个可容纳一二百人的大地下室,一层大厅悬挂着的那幅阿拉伯世界地图和萨达姆总统的半身头像更显得格外醒目,楼内电梯上上下下十分繁忙,全楼到处张贴着萨达姆的肖像,以及“萨达姆总统是阿拉伯民族的伟大统帅”等标语。
“七·一七”国庆节时装饰的彩灯依然环绕着使馆的建筑,但此时使馆楼顶平台架起了4挺高射机枪,楼的周围坦克和装甲车林立,荷枪实弹的士兵密集警戒,被捆绑双手、蒙着眼睛的科威特人在军警的解押和推搡下时进时出,底层地下室已成为临时监狱,令人不寒而栗。
曾在科威特出任7年大使的伊拉克外交部副部长阿布·杰巴尔,坐镇这栋大楼,是名副其实的占领军司令,有关科威特的一切事务必须由他审批的签字。
中国使馆在战争环境下坚持工作的24天中,与伊方打交道最多的就是阿布·杰巴尔,为了寻找我失踪的劳务人员,交涉撤离通道,特别是领取每批撤离人员的特许通行证,使馆曾先后去伊军司令部10余次,而不少次是在宵禁的夜晚,甚至是电话未能预约的情况下,冒着风险前往交涉。
根据伊方要求,特许通行证必须由阿布·杰巴尔亲自填写撤离人员的人数、车辆数和路线,并最后签字和存档。该特许证持有者,在伊军统辖范围的路线和地区内可以通行无阻。
8月19日晚,为领取次日中国离科人员的特许证,秦鸿国代办与司机管蜀平不得不去伊军司令部一趟。
晚9点出发,近11点才返回使馆,其他人都为二人捏了一把汗。
这一批撤离人员的人数人,车辆辆,是规模最大和最集中的一批。
经过经参处和有负责公司的精心组织和安排,第二天将要撤离的这批劳务人员和车辆数目,直到晚8点30分才最后确定并报告使馆,秦代办必须当晚取得特许证,天亮前复印并分发给每辆整装待发的车辆。
大家送秦代办二人到使馆门口,不停地嘱咐着:“路上千万小心!7点半已经宵禁了,他们随时都可能开枪。”
“现在只能靠车前悬挂的国旗和我的外交身份硬闯了!”秦边说边跨进了汽车。
夜格外的深沉和寂静。潮热的天气酷似蒸笼,汽车里开着冷气,西装里边的衬衫已被汗水浸湿。
望眼车外,漆黑夜空的星斗却发出冷酷无情的寒光。
伊军在所有路口都增设了路障和岗哨,路上很少看到车辆驶过,只有架着机枪的伊军巡逻车往返忙碌着,不时拦路盘问和搜查。
忽稀忽密的枪声从远处传来,异常清晰而恐怖。
汽车驶近伊军司令部地区,戒备愈加森严。通过层层警戒路障时,伊士兵都要以占领者的姿态和特有的警觉,端起冲锋枪,高喊:“停车!”
二人不敢稍有怠慢,赶快出示证件,说明来意,方允许通过。
当秦代办走进司令部时,发现美国驻科使馆的军事参赞坐在阿布·杰巴尔的办公室门前,战前科政府不允许外国派驻武官,但允许派军事参赞,他实际上就是不穿军装的美国武官。
他小声对秦说:“伊拉克外长塔里克·阿齐兹来了,穿着军装,刚上了楼。看来,阿布·杰巴尔现在很忙。”
他们坐等了半个多小时,杰巴尔从楼上下来,带着他们进了他的办公室。杰的贴身警卫双手握着冲锋枪站在门外守候。
根据先来后到的规矩,美国军事参赞首先谈他的事。秦则坐在一边的沙发上,随手翻看着茶几上早已过期的阿文报纸,耳边听着美国参赞的严正交涉:“我们美国的名科技专家为了逃避战火,前两天开车逃往沙特,快到边界时在沙漠中被伊军开枪打死……”
“司令部已经两次照会各国原驻科使团,各国使馆人员和侨民撤离时,必须携带特许通行证,并根据指定路线撤离,否则一切后果自己负责。”杰巴尔毫不客气地回答,“不少印巴和阿拉伯人试图逃往沙特,已经有20多人丧命…”
“伊把美国和西方视为敌对国家,它们的侨民无权领取特许通行证,他们只能被集中押送巴格达做人质。”美国军事参赞针锋相对地反驳。
“那也比被打死在沙漠中好呀!”杰巴尔反应亦很快。
最后双方商定,次日上午9时,美国这位参赞由一名伊军军官陪同前往出事地点,认领死者的尸体。
秦屏着呼吸听完了他们的对话,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五、侨民撤离
8月8日,伊宣布兼并科威特,科为伊拉克的第19个省。
10日,萨达姆宣告“伊教的圣地已落入美国和犹太复国主义手中,全世界的人民立即行动起来,发动一场战争,推翻腐败和反动的沙特王室。”
伊拉克电台和电视台中断了正常节目,反复播放军乐,并高呼:“打到红海去”、“解放圣城麦加和迈地那”等口号。
外电亦声称,伊驻科部队已增至20万人,在伊南部和科、沙边境还部署了导弹和生化武器。
以美国为首的多国部队亦正在大规模军事集结,加速实施“沙漠盾牌”计划,截至8月中旬,抵达海湾地区的多国部队已达12.5万多人,军用飞机多架,各种舰艇70余艘。
海湾地区云骤风急,电闪雷鸣,双方剑拔弩张,一场“沙漠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摩洛哥国王哈桑二世忧虑地说:“我们当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预见明天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特别是外电一直宣扬,伊拉克至少拥有两种化学武器,一种能像液体燃烧剂那样烧伤皮肤,使肌肉溃烂;另一种能在数分钟内破坏人的中枢神经系统,致人死亡。
国际传媒均视科威特为双方火拼的主战场,于是海湾地区出现了难民团,人们纷纷逃离科境。
13日,中国领导人果断作出“不惜一切代价接运我劳务人员和侨民平安回国”的决定。
接着,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发表谈话,表达了中国政府对滞留在科的中国侨民包括港台同胞的深切关怀,指出由于海湾形势的发展,我在科劳务人员和侨民已失去最起码的工作和生活条件,我国政府决定接运他们回国,并希望伊拉克当局为此提供必要的安全保障和一切方便。
当我在科的劳务人员从广播中听到这一消息时,各个营地一片欢腾,大家情不自禁地齐声高呼:“祖国万岁!”
14日,使馆接到国内有关指示,立即讨论和落实撤离工作。会议一致通过了“劳务先撤,使馆后撤;群众先撤,干部后撤;女同志先撤,男同志后撤;领导和少数同志留守,馆长最后撤”的原则。
自18日起至23日晚止,中国在科人员共人,除12人留守外,分6批安全撤离,内含劳务人员人,台中华工程公司人、港商和旅居科的华人15人等。
集合地点一科威特电力部广场紧邻国民警卫部队司令部,院墙已被炮火打得残缺不全,到处弹痕累累、血迹斑斑、满目疮痍,周围的建筑和街道早已人迹全无。
清晨5时,满载中国劳务人员的车辆在广场集合,车队按顺序排列整齐,撤离。
领导小组的成员前后奔跑着,忙个不停,他们正在最后落实和检查出发前的准备工作。
根据预先的规定,每辆车都有一个车长,一般要懂外文,他坐在司机的右边,携带伊方颁发的特许通行证和使馆印制的撤离路线图,手持一面小红旗,负责车队前后联络。
各车都备有食品、饮水、药品和汽油,车前玻璃上贴着车队顺序号和五星红旗,车身都有阿、英文的“中国”字样,车与车之间规定有旗语和联络信号,前后呼应。
车辆大小不一,型号不同,一般小车坐5人,卡车和翻斗车都坐50人。为了避免烈日晒,工人兄弟们都为所有的敞篷车安装了不同颜色的布制车篷。
5时30分,车队缓缓离去,车上的人们辛苦了多日,热盼早日返回祖国,今天终于踏上了沙漠大撤退的征程,他们既激动又兴奋,频频向使馆送行人员挥手,高喊:“再见!”“北京见!”
科威特是外籍人比较集中的国家,除国家政府部门外,私营部门的职员和劳动力几乎全是外籍人。
科本土人万人,外籍人近万人,比例近乎2:1。
据外电报道,伊入侵时,在科的巴勒斯坦人有30万,印度人17.2万,埃及人15万,斯里兰卡人10万,巴基斯坦人9万,孟加拉国人6.5万,菲律宾人4.5万,英国人,美国人2,苏联人……
当时,伊拉克占领当局指定的唯一撤离通道是科威特—伊拉克一约旦陆路通道,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汽车。
如此庞大的外籍人群体,几乎同一时期涌向同一条撤离的道路,其混乱和困难可想而知。
据悉,仅8月22日一天,通过伊、约边界像潮水一样狂泻安曼的难民即达4.2万多人,给约且造成了巨大的压力,约旦政府曾两次宣布关闭边界。
由科至伊、约边界公里的长途跋涉中,车流滚滚,车满为患,人人争先恐后,互不相让。但由于中国的撤离准备充分,伊、约政府均向中国提供了尽可能的方便,一批批撤离的车队一路都比较顺利。
而印度、巴基斯坦、埃及和东南亚国家无组织的个体劳务大军,只能三五成群,携家带口,结伴而行。一路上身单力薄,孤独无助,凄慘得很。
有些破旧的汽车里拥挤着全家五六口人,不少车的后备箱敞开着,里面挤坐着两三个小孩。车顶上捆绑着冰箱、电视机、床垫和行李箱,汽车紧靠路边艰难地爬行着……
路漫漫,夜茫茫,他们沿着沙漠公路,跟随着川流不息的车辆,缓缓行进着,个个都以羡慕的眼光目送井井有条的中国劳务车队急驶而过。
在伊、约边界地区,亚洲和阿拉伯国家的劳务人员和个体难民滞留最多,他们的护照一般都在当地雇主手中,雇主逃离战火,护照下落不明;不少个人谋生的外籍人更是无人过问,他们的国家和使馆无力顾及和承担众多人的撤离工作。
这些人的个人身份和出入境证件不全,只能作为难民看待,一概被拒过境。
一眼望去,到处都是车山人海,人挤人,车挤车,寸步难行。
烈日之下数万难民喧闹嘈杂,饥渴交加,病痛缠身的老人和孩子横躺竖卧,不断发出呻吟痛哭喊声,一片凄凉和悲惨的景象。
中国集体撤离的劳务车队顺利办好海关手续通过边界,目睹边界两侧的情景,感触颇多。
当他们受到我驻伊、约使馆的热情接待和迎送,在安曼机场登上专机返回祖国时,大家都热泪盈眶。
六、撤离同胞
台中华工程公司在科的工程技术人员和家属共有人,在科的业务是雇佣泰国0余名劳务从事机场跑道维修和地勤服务工作。
伊人侵后,很快占领了科国际机场,台公司在机场附近的营地亦成为了伊占领军的重点警戒区域,昼夜军队频繁调动,枪炮声不绝于耳。
夜间,驻守机场的伊军土兵经常三五成群结伴外出,私闯临近的民宅和工地,抢劫车辆、家用电器和钱财,甚至强奸妇女,医院的一名印度籍护士即被强暴。
台同胞深感他们的人身和财产安全每时每刻都在受到威胁。
台中华工程公司驻科经理丁光渝等负责人对此恶劣的处境更是焦虑不安,他们多次到台驻科“商务代表处”求助,每次都遭到无情的敷衍和冷遇,问答总是冷冰冰的一句话:
“自8月3日起对外联络就中断了,台北方面根本就没有消息。大家的处境都差不多,我们亦无能为力,各位还是自求多福吧!”
8月7日上午,再次登门时,竟发现“代表处”三层小楼门窗紧锁,人去楼空,这位台“外交部”资深的高级“外交官”葛延森“商务代表”及其10名同僚早已携款逃命去了。
丁光渝先生和公司的几位负责人目睹眼前的情景,悲愤交加,险些落下泪来,他们既为葛延森一伙无情无义、自逃活命而愤怒,又为公司个人被断然抛弃而悲痛……
当他们垂头丧气地返回营地告知一切时,整个营地几乎炸了窝。大家几经商量,毅然决定求助于中国大使馆。
下午4时,丁光渝打电话给使馆,请求帮助,并提出两点具体要求:
(1)请协助安排台公司女眷和小孩29人住进市区的安全寓所;
(2)大陆在科人员撤离时,协助台公司人一并撤离。
使馆接电话的刘卫民当即答应尽可能提供帮助,并商定次日上午10时在使馆面谈。
随后,草拟电报请示国内,当晚国内即予回答。
第二天,负责使馆领事工作的办公室主任李汉漠出面会见了丁光渝等4人,根据国内指示,满足他们的请求,并谈妥当日下午台胞女眷和小孩就住进使馆商务处的招待所;台胞随我撤离时,使馆发给中华人民共和国旅行证。
丁等4人对此安排喜出望外,一再表示感谢。
随后,使馆还协助他们通过我红十字会与其台北总公司取得了联系,来往电报多次。
海湾形势瞬息万变,世界媒体众说纷紜。
正当使馆组织撤离时,外电不断传来令人不安和困惑的消息:伊、约公路拥堵不堪,车辆和钱财横遭抢劫,人被扣留为人质,边界关闭,数万难民饥渴难当,叫苦连天,瘟疫蔓延,路见尸骨······
为了确保大队人马撤离的安全,使馆决定由商务参赞李殿元率领先遣队97人和31辆汽车,作为第一批撤离人员8月18日出发,实地踩点和探路。
这一做法十分成功。当日和第二天,先遣队便从巴格达和安曼发来急电,报告一路顺利,并告知应注意的事项。这边工作人员心中踏实了很多。
台湾公司人被安排在第二批撤离人员之中。
临离科时,暂住商务处招待所的台胞拿出一沓面值百元的美钞,足有一万美元,坚持要付食宿费用,以示酬谢,招待所力辞不受,分文不取。
8月20日清晨5时之前,秦代办和李汉漠赶赴第二批撤离人员的出发地,送别随同撤离的台湾同胞。
丁光渝等4位负责人对使馆的帮助再次表示感谢,他们紧握秦的手激动地说:“真没有想到使馆会这么帮忙,这么周到,真是同胞情谊深,患难见真情!”
“咱们都是同胞兄弟,都是一家人,大家不必客气。你们看还有什么困难没有?”秦代办环顾了一下围着的人群说,“使馆已作了安排,你们抵安曼后,如搭机返台有困难,可以乘中国民航赴北京,然后经香港转台北。”
“这样安排很好。”丁等人听后十分高兴。
最后,丁还对秦代办说,他们有一个家属怀孕好几个月了,如果车队里有医生,请能照顾一下。
秦则带他们找到医疗队乘坐的车辆,给他们双方引见,并叮嘱了一番。
与台胞一起撤离的中国劳务大军有人和辆汽车,是一支庞大的队伍。
从科威特至约旦的两天一夜征途中,遇到不少困难,特别是车队拉得太长,联络十分不便,多次被来往车辆隔断或冲散。
另外上百辆的汽车车况差异很大,一路上抛锚的车辆不少,严重影响了整个车队的行动。
每当出现困难,台公司的弟兄们都积极行动,伸出援助之手,他们无私地把携带的油罐车、水罐车和对讲机提供给整个车队使用,还主动协助修理车辆和加油、加水,大家相互体贴和照顾,相互帮助和支持,胜似兄弟,毫无海峡两岸有别的感觉。
七、科威特人的抵抗
伊占领军从入侵的第一天开始,就宣告科威特籍人不得出境,待在家中等候注册登记,以此为借口展开了大规模的清查和搜捕活动,从公共设施到普通民宅,从军警和官员到平头百姓,挨门挨户,无一幸免。
抓人使用军车已经远远不够,一般都采用原始的办法。使馆工作人员在曾多次目睹,几个伊拉克士兵用一根绳子拴着十几个人的右手腕,押解着他们一串走,就好像拴着一串蚂蚱。
另外,科作为海湾地区的一个重要转口港,一场残酷的浩劫更是在所难免。当时国际机场滞留的15架科民航飞机和6架运输机都被作为战利品,先后被劫往伊拉克。
沿海多个大型商品集散仓库和市区商店、银行、政府部门均被洗劫一空,40多亿美元的黄金、外汇和物资被掠走,刚刚抵港的0辆美国雪佛兰豪华轿车尚未卸货,即被直接运往巴格达。
仅仅数日内,伊拉克各大城市的商业区货物充足,琳琅满日,原来空空的货架上堆满了科威特的商品。
可笑的是,匆忙之中,未能更换价格标签,很多商品的价格标签上仍然标着多少多少科威特第纳尔。
更为荒唐和恶劣的是,伊拉克领导人竟然冠冕堂皇地向世界宣布:“阿拉伯国家贫富悬殊,现在是平分财富的时候了!”
在伊军占领下,科威特人秘密组成了地下抵抗组织,他们利用白天走街串巷和星期五集体祷告的机会,积极串联,传递信息,散发传单,并展开形式多样的爱国抗伊活动。
为应对占领军逐门逐户的大搜捕,他们烧毁了各居民区警察局的户籍册,用油漆涂掉各个街道的路标,拆掉住房的门牌。
首都的凯凡区是科军警比较集中的居住区,家家户户都有枪支,占领军进入该区时,遭到了顽强的抵抗,伊军不得不调来坦克和装甲车,边轰击边开进,血洗了凯凡区。
在战火纷飞的日子里,使馆在科只能收看到伊拉克十分单调的电视节日。使馆的工作人员们人人手不离半导体收音机,懂外文的随时跟踪外电的消息和评论,不懂外文的个个收听国内和外电的华语广播。
8月5日,逃往沙特的科威特埃米尔贾比尔·萨巴赫发表广播和电视讲话,号召科人民起来反抗伊占领军,他说:“伊拉克决不会征服我们的意志,我们决不会向侵略者投降。”
科人民的抵抗运动迅速发展,使馆经常收到反伊拉克的传单,首都各居民区出现了小规模的反占领游行示威,一般都在百十人左右,妇女也成群结队地上街,手举国旗、埃米尔的肖像和标语牌,拉着横幅,高喊口号:“科威特属于科威特人民!”“誓以鲜血捍卫国家主权和独立!”“伊占领者立即滚出去”······”
但游行队伍都被伊军警和装甲车驱散。
使馆地处贾比里亚区。
8月10口,使馆通往萨利米亚区的立交桥上,伊占领军的军车被炸,从使馆楼顶平台可以清楚地看到,浓烟卷着烈火无情地燃烧着,不时还可隐约听到爆裂的声音。
15日下午4时,邻近使馆的独立大道上,一辆超载炮弹的伊军大型卡车在烈日下缓缓而行,一辆飞驶的小轿车擦边而过,车上的人准确地向卡车投了两颗手雷,一声巨响,卡车和满载的炮弹顿时爆炸升天。
使馆楼房剧烈地震动着,所有的窗户玻璃哗哗作响,楼前和楼后的两块落地大玻璃都已粉碎,厨房墙壁上悬挂着的炊具都震落在地,使馆院子地上发现了好几块飞落的炮弹皮······
八、留守人员的最后坚持
伊拉克当局多次以外交部的名义照会各国驻科大使馆,一再重申:“伊、科已合并为一个国家,原驻科各国使馆的事务必须于8月24日之前移交驻巴格达使馆处理。”
“8月24日是各国驻科使馆必须撤离和闭馆的最后限期。24日后继续沿留科的外国使团人员将与普通侨民一样,不再享有外交豁免权和任何外交保护。”
显而易见,伊此举是为了在外交上使其侵吞科的图谋合法化,成为既成事实。
随着最后限期的逼近,苏联、东欧、东盟、非洲和阿拉伯很多国家的使馆相继撤离,西欧国家的外交官亦先后采取灵活做法,让外籍雇员留下看管使馆,自己悄然离去。
在不断恶化的形势下,中国使馆本部的人员亦奉命压缩和减员,13人于21日离科回国。
临行前,使馆采取了最后的因应措施,重要部门作了特殊的安排,组织大家彻底清理各个办公室、住房和仓库,集中贵重电器、礼品和陈列品,指派专人保管使馆印章、账册和钥匙,把使馆分散的办公和宿舍楼提前委托给房东和可靠的当地朋友看管,以备万一。
23日晚,中国在科全部劳务和使馆大部分人员撤离后,最后留守人员除使馆本部7人外,还有经参处1人,商务处和新华分社各2人,共12人。
早有传言,23日午夜即最后限期过后,伊占领当局将对各国驻科使馆采取行动。
当晚,大家都集中使馆主楼住宿,重新分工,各就各位,提高警觉,枕戈以待。
留守的各位都很积极和乐观,都为上级领导给予的信任感到荣幸。
大家齐心协力把各处的食品集中到使馆,准备长期坚守,当时12个人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只要祖国需要我们留守一天,我们就要在使馆坚持工作,努力完成任务,用实际行动捍卫国家的尊严。
晚饭后,所有人围着一张圆桌坐下用餐,新的组合,新的形式,大家感到十分新鲜和愉快,
23日整个夜晚总算过得平安无事,但好景不长。
24日上午10时许,5名持枪的伊拉克士兵公然撬开使馆后楼院墙的铁门,砸碎15日被炮弹震裂的玻璃窗,进入楼内,开房门,掠走礼品仓库和新华分社所住客房的部分财物。
幸好吴毅宏去后楼时,及时发现有人闯入。
他正从院子走向楼门时,突然看到几个伊大兵拎着东西从楼内出来,伊士兵舍不得手中的提包和包裹,用另一只手向他举起了枪,面对枪口,吴毅宏毫不畏惧,据理力争:“你们在干什么?请放下你手里的东西…这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大使馆,理应受到伊军的保护……”
他一边用手指着前面楼顶上的国旗,一边严厉地喊着。
“你们跟我走,咱们去见使馆代办去!”他边说边试图拉他们往前楼走。
伊兵见势不妙,放下手中的大小提包,灰溜溜地走了。
秦代办闻讯后,立即赶到现场观看。财物虽然无大的损失,但这是个外交事件,一个不好的前兆。
于是,他打电话给阿布·杰巴尔,进行交涉,希望不要再发生类似事件。
电话打过不久,伊方军、警和情报部门的代表以及伊驻科治安部队少将司令先后来馆,秦代办一批一批地陪同他们察看现场,并提出了以下要求:即刻进行调查,严惩罪犯,赔偿损失,修复被破坏的门窗,保证类似事件不再发生……
在当时情况下,其实伊方根本就做不到这些,但外交态度仍保持主动、坚决和周到。
伊方面对事实无言可对,只能答应使馆的要求,并做了详细笔录,对所发生的事情表示抱歉。
24日下午,中国驻伊拉克使馆派来4位同事和一辆小汽车、一辆租来的封闭型大货运车,准备把使馆贵重的电器、通信器材、礼品、地毯和陈列艺术品运往驻伊使馆,减少国家损失。
25日,科威特上空风紧云急,霾云涤荡。紧张而不平凡的一天又开始了。
大家心里都明白,伊方强令使馆撤离的最后限期已过。据传,伊占领军要扣押外国人作人质,要对外国使馆断水、断电······
上午9时,秦代办根据国内的要求,安排刘卫民和新华分社记者李土兴外出,观察形势的发展和使团的动向。
“一路千万小心。情况不妙,立即返回。”临行前,秦再三嘱咐他们。两人凭借着对当地语言和街道的熟悉,信心十足地应声而去了。
当刘、李两人驱车驶至摩洛哥大道和一环路交叉路口时,发现前方有路障横拦马路,四五个全副武装的土兵拥上来检查证件,不由分说把他俩押送到一个治安部队连部。
伊中尉连长直截了当地对他们说:“我们奉上级的命令,从25日凌晨开始,拦截所有外国驻科使团的外交官,把他们送到饭店集中,最后押往巴格达。”
看来,伊最高当局已经下定决心,不惜使用武力关闭所有外国驻科使馆,迫使国际社会承认伊对科的吞并。
刘卫民想了想,与这些人再争辩也无济于事了。他灵机一动,利用伊连长打电话报告上级的机会,要求使用电话与使馆联系。
差不多10点钟,秦代办接到告急的“代办,我们在摩洛哥大道的路口被抓,现在被扣押在附近的连部……”话筒中传来刘卫民焦急的声音。
“你们不要着急,我马上就赶到。”
“代办,您千万不要来,这些当兵的见了外国人就抓。”
“要不,我马上去伊军司令部交涉放人。”
“我马上去伊军司令部紧急交涉放人。”秦放下话筒后抬头对的人说道,并吩咐司机备车出发。
“代办此去风险太大。”大家极力劝阻。
“别人去更危险,恐怕有去无回。我认识阿布·杰巴尔,我去可能还有希望。”秦环视了一下一张张深沉的脸,自信地说,同时也作了最坏的准备,“我走后,使馆的工作由一秘范绍民负责。中午1点我还回不来,请立即向国内报告。”
他看了一眼曾在上海外国语学院担任阿拉伯语教授的范绍民,又看了一下手表,时值10点一刻。
伊军司令部一位军官告秦代办,阿布·杰巴尔因公外出,不在司令部。另外,此事不属于军队负责,必须找治安部队交涉。
治安部队司令部在什么地方呢?几个被问的官兵都不知道。
无奈之下,秦找到了扣押刘、李二人的治安部队连部,见到两人平安无事,内心十分宽慰。便要求立即放人,并平静地对他们说:“你们扣押中国外交官是很不友好的行为。中、伊两国是友好国家,阿布·杰巴尔是我很熟悉的朋友,昨天我还见过你们治安部队的少次司令,我希望能立即见到他们……”
下级官兵只知道执行命令,不敢擅做主张,更不敢擅自放人。只见那位连长频频打电话,不是打不通,就是无人做主。
半个小时后,中国外交官由警车带路跑了好几个地方,逐级会见了伊治安部队的两三个负责官员,都作不了决定,最后见到了准将副司令。
这位副司令说:“24日各国驻科使团必须撤离的限期已过。伊最高当局指示,自25日起,各国驻科使馆停水、断电,科主要街道均设置路障,凡驻科使团人员都要捉押集中,等待上级命令。”
秦鸿国陈述了24日伊士兵闯入使馆进行抢劫的事件,说明使馆正在等待伊方侦破结果和赔偿损失,并出示了阿布·杰巴尔签署的特许通行证。
伊副司令拨打了几个电话,最后辩解说:“经初步调查,闯入中国使馆的士兵并非伊拉克人,而是科威特人乔装作案。”
他接着说:“现在的形势十分紧张,我们对尚未撤离的使馆还将采取更加严厉的措施。从伊、中两国友好的关系考虑,奉劝中国使馆人员尽快离科,我们不愿看到友好的中国使馆受到进一步的损害。请代办先生把你们的两个人带去,最好在天黑之前离开科威特。”
下午近2时,4人平安返回使馆。馆内早于上午11时停水、断电,留守人员正在昏暗的烛光下用餐,个个大汗淋漓。
秦向大家打了个招呼,顾不得吃饭和喝水,迅即向国内报告情况。
他下楼刚吃完饭,国内已经复电明示:“留守人员已圆满完成任务。在当前的恶劣形势下,使馆可以暂时闭馆,人员尽速撤离回国。”
秦鸿国代办随即召集大家,作了最后的布置,要求各部门妥善安排,落实安全保卫措施,门窗、橱柜加锁,贴封条,把各个办公室和宿舍打扫干净,做到片纸不留、痕迹不露、有条不紊地撤离。
所有人都连续战斗数天,都已精疲力尽,但每个人都以超乎常人的毅力,把能带走的贵重物品都装上了车,把能开动的汽车都开走,把国家的损失减少到最低程度。
当时使馆还留有10辆汽车,其中两辆已经破旧,不能跑长途,只能放弃。12个人之中只有一名专业司机,6名业余司机,还有一辆加长的奔驰没有人开。
使馆三秘吴建国曾学过开车,但由于他的工作性质,多年未开,也没有驾驶执照,正当大家无奈之时,他挺身面出,表示愿开这辆车。
在这特殊情况下,只能破例同意他的请求,并安排范绍民一秘同车保护,紧随代办的车,确保行车安全。
4时整,留守人员站在办公楼前,肃穆、镇静地降下飘扬了19年的国旗,摘下国徽,取下铜制馆牌,小心包装好放入车内,准备随身带回北京。
此时,大家都默然无语,紧抿着双唇,内心涌动着无限的苦涩和酸痛,难以抑制的热泪流淌了下来。
这些物品此时显得异常光彩和沉重,因为它们代表着祖国的形象和尊严,它们渗透着使馆几代人的心血和奉献。
4时30分,使馆12名留守人员会同驻伊使馆前来支援的4人,分开10辆汽车离开使馆,作为在科的最后一批中国人踏上了沙漠大撒退的征途。
唯一来使馆送行的是科威特前驻华大使的儿子阿里医生,他受委托看管使馆这栋乳白色的楼房。
车队日夜兼程,风餐露宿,科、伊边界人车拥堵,秩序紊乱,等办完过境手续,夜幕已经垂落大地。
大家行进了一段路程,找到一块可以停车的地方,简单地吃了一点儿晚饭。
大概刚过了一刻多钟,一辆伊拉克的巡逻车路过停车的地方,一位友好的军官下车询问大家是否需要什么帮助,并劝告道,车队如果需要休息,最好到伊军固定哨卡旁边休息,因为在这条公路上夜间曾发生过多起抢劫事件。
大家听后,倦意全无。连连道谢后,即刻上路,一鼓作气,直奔巴格达。
抵达驻伊使馆时,已是早晨6点多钟了。在使馆完成了工作和物资方面的交接后,所有人如释重负,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
27日,径向约旦首都安曼进发,一路顺利。
28日下午,12名留守人员在安曼机场登上了国内派来接运最后一批撤离人员的专机,次日安抵北京。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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