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达曼岛的原住民，他们就是喝一次假酒死了10%族人的那个部落

我总是觉得，安达曼群岛是印度版的南沙群岛，从最近的大城市金奈往东飞过来都需要两个多小时，航程上堪比三亚飞往婆罗洲。事实上，这个行政区由安达曼群岛和尼可巴群岛组成，后者最南的小岛，离苏门答腊北边的离岛，已经只有不到两百公里。

安达曼也是印度对外国游客开放最晚的地区，甚至晚于这个国家决定在经济走上开放自由化之后。年，喜马拉雅山西北麓的藏传佛教领地拉达克已经对外国游人开放，而安达曼则整整晚了20年。对这个真正的“海角”是否应该全盘开放，印度始终心存疑虑。

我搭乘香料航空的班机到达群岛的首府布莱尔港。在机场入境处认真填了旅游许可申请。仔细一看条款，虽然人人都可以获得许可，但缅甸公民不能去北安达曼岛，这跟不允许中国游客进入拉达克与阿里地区交界的班公措部分倒是异曲同工，可是老实说，在年缅甸和印度分道扬镳以后，能够从安达曼岛越过海洋到达下缅甸的人，一定也必须有鲁滨逊的水平罢。印度对边境的紧张程度，看起来还是远胜中国。

英国人在年开始经营安达曼群岛。布莱尔港山顶上的监狱便是他们最大的杰作，专门关押“印度独立分子”和其它政治犯，这当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罗曼罗兰在为苏联建在西伯利亚北部冻土带的劳改营辩护时，也举了安达曼的监狱为例子，说“哪个国家不是这样”。

然后这些飘洋过海，有雄心也要享受的殖民地精英，便在布莱尔港对面可看见监狱的一个小岛，建起了喝茶的花园和大宅，印度人和缅甸人，都不能在这个名叫玫瑰（Roseisland）的小岛上居住，除了仆役。

好景总是难以常在，更何况这用木舟就可以衔接缅甸和马六甲的群岛。第二次世界大战日军攻陷缅甸时，自然而然地把安达曼群岛也当成了占领目标。玫瑰岛被狂轰滥炸后，花不再开，红颜亦憔悴。待日本人和英国人都走了以后，经过将近七十年的封尘，这个小岛成了一个独一无二的，“热带雨林中的英式建筑吴哥窟”。椰子树下的残桓，留的还是维多利亚时代的趣味遗骸。

搭乘快艇上岛，穿行于这些破败的热带英式大屋，真有如身临那些文明被毁的好莱坞幻想电影。不过比这些废墟更让人感慨的是海港周围无处不在的日军防空工事。我曾经在印度尼西亚东边的苏拉威西内海湾中的托吉安群岛见过日本墓，那可是非常偏远，至今因为没有手机信号无法预订岛上旅店的世外桃源。日本军队对太平洋岛屿和印度洋东岛屿袭击的全面程度，大概是破天荒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或许20世纪的战争狂人们都要感谢地理大发现和航海人，现代地图使他们可以比成吉思汗更能地毯式席卷平原与岛屿，一个不漏，这哪里是从前的征服者所能想象的呢。

我在安达曼群岛的时候，只去了主岛和主岛附近的以东的哈弗罗岛（Havelockisland），在那里，有人在明媚的沙滩跑步，还有人在沙滩上遛大象，尽管网络不便，却是人间天堂的样子。

然而，在离开群岛几年以后，我却非常惊讶的在网上看见了一条新闻：今年11月，一个叫JohnAllenChau的年轻美国人，在几个印度移民的帮助下，偷偷前往群岛北部的一个小岛，试图与那里的原住民接触，传播基督教，被乱箭射死在沙滩上。

安达曼的原住民，在外来者包括英国人、孟加拉人、泰米尔人和缅甸人到来之后，就开始了他们悲惨的消亡。我到达的主岛和哈弗罗岛，曾经是大安达曼人的栖息地，人口曾经有人，在年已经仅剩52人，十个部落的特别文化，早被印度-缅甸文化侵蚀得早已消失无踪；生活在小安达曼岛上的渔牧部落翁奇人，现在人口也仅剩人，也受到次大陆传来的“现代生活”的严重威胁，在年的12月，部落居民的一次饮宴上，23位成年男人甲醇中毒——这是经常发生在印度贫苦乡村的假酒悲剧故事，可是对一个快要灭亡的部落来说，这几乎是灭顶之灾了。

安达曼人在捕海龟

美国小传教士潜去的北桑提内尔岛，则是安达曼人中最神秘和顽强的桑提内尔人的居所。“文明世界”和他们的第一次接触，发生在年，印度洋季风即将结束的时候。一艘印度商船与附近礁石相撞，所有船员都安全抵达岛上，当他们第三天早晨吃早餐时，却被丛林中突然出现的一帮赤裸的“野人”攻击，船长逃回船上并在后来获得海军的援救。据事后成功回到次大陆的船员回忆，他们使用的箭，可能是铁尖的。

年，安达曼群岛的长官，英国海军军官波特曼带领一支武装抵达桑提内尔，然而他们看到的只是废弃的村庄，所有居民已经逃亡到森林里。在经过搜寻之后，他们抓获了一个老人，一个妇女和四个小孩，带回到布莱尔港。不幸的是，老人和妇女很快就去世，长官又把小孩们送了回去，并送上了充足的礼物，据他的回忆说，岛民表达了“羞怯的谢意”。

后来，在十年间，波特曼又三次上岛，这是在英国丧失其殖民地之前，桑提内尔人和“文明世界”里唯一“和平”的人类。自年以后，桑提内尔人在英属印度的文档记录中，成为了一个“杀死每一个出现在眼前的陌生人的部落，不论那陌生人是外国人，还是安达曼人”。

唯一与岛民“和平接触”的波特曼

在印度共和国成立了20年之后的年，终于又有了第二个人“和平登陆”。这次是一个印度的人类学家潘迪TriloknathPandit。潘迪和他的团队用望远镜观察了岛屿很久，确定了几个当地定居点，然而，和英国人波特曼一样，潘迪全副武装的队伍一进入，桑提内尔人立刻就逃进了森林之中。

潘迪团队发现了一个由18个草房组成的村庄，里边甚至火塘还未熄灭。他们发现了蜂蜜、猪骨、野果、渔网、弓箭、竹盆，甚至还有一些金属制成的工具。最终，潘迪未能遇见任何一个桑提内尔人，只能留下礼物离开。

印度政府意识到，强制性的进入和开发，只会导致这个族群的整体灭亡。从那以后，进入北桑提内尔岛便成非法。在年，印度政府在岛上立了一个石碑，宣布这里是印度的领土。

潘迪依旧不甘心，在之后大约二十年间，他多次重返北桑提内尔岛，希望与当地人建立友谊和联系，他们经常会留下礼物。有时候，桑提内尔人会挥挥手，有时则以排便的姿势来回应他们，潘迪认为这代表他们不欢迎来客。

年，潘迪带着美国《国家地理》的摄制组搭乘摩托艇前来，在箭雨的攻击中，他们想方设法在一个沙滩上靠岸，留下了美国人的礼物：一头活猪、一个洋娃娃、一些铝制炊具和一些椰子。一个强壮的桑提内尔男人用箭击中了美国导演的大腿之后，自豪地在树下笑了起来，而其它人则在沙滩上埋葬了猪和洋娃娃，把炊具和椰子带回丛林中了。

年的大海啸影响了印度洋无数人民的生活，印度政府也遣人到这神秘的小岛来看看情况。海峡摧毁了他们的渔场，但并没有发现任何尸体。十年之后，又一支官方探险队来考察变化，他们发现桑提内尔人已经适应了渔场的变化，甚至会划着独木舟到离岛一海里之外的地方打鱼。

安达曼的另一个部落Jarawa

从年到今天，没有人能与桑提内尔人进行真正的交流，也没有人知道他们还有多少人，根据印度探险队和人类学家的估计，整个岛上的居民，最多不会超过两百人。

他们依然是那群对侵入者毫不留情攻击的岛民，在密苏里州传教组织AllNations训练和派遣的26岁传教士John抵达前，也曾有印度的渔民为了捕捞螃蟹，进入海岛，结果乱箭刺死，尸体像稻草人一样，挂在面朝大海的木桩上。

当一群人选择了保卫自己的乐园，安居自己的乐园时。我们能做的，大概就只是祝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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